DNA
亲子鉴定 “老郑,起床了,今天是领鉴定报告的日子,你快去吧,早点把女儿户口办好了,省得麻烦。”5月12日上午9点,妻子韩秀丽唠唠叨叨地催我起床。我是福建乡下人,女儿已经17岁了,出生时请接生婆到家里来接生的,当时没顾得上给她上户口,反正小学、初中就在村里念的,也没什么问题。女儿上学虽然晚,一晃下学期也该念初三了,妻子一再催我把武汉的小生意先放放,回老家把女儿户口办了。做完五一小长假的生意,我便回了福建。没想到派出所户籍科非让去做个
亲子鉴定,也是,当年女儿的出生证明已经不见了,突然领个17岁的姑娘出来让警察相信这是我闺女,总得拿出点证据来。
匆匆扒了几口早饭,我骑上头天从哥哥那借来的摩托车准备出发:“老婆,我去了啊,要是查出来不是我闺女怎么办呢?”韩秀丽冲我挥挥手中的抹布:“少贫嘴了,快去快回!”
拿到DNA
亲子鉴定报告单,看着一串串英文符号和数字,我头都大了,索性直接去问检验科的护士:“护士,这是我女儿没错吧?”“我看看。”瞄了一眼报告,她脸色突然变了,“你等一下,我叫医生过来。”莫非出了什么问题?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心一下子往下坠,坠。
似乎等了一个世纪,医生才过来:“很遗憾,我们的检验报告精确度在99%以上,根据这个结果,可以说孩子不是你的,不过她的DNA相似度跟你在90%以上,可以推断父亲应该是你的直系亲属里面的某一位……”
医生下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一句都听不见了,怎么样回的家,我也忘了。
命运弄人
回到家,我一头扎在被窝里,恨不得把自己闷死。韩秀丽没事一样过来问我:“怎么了你?事情办得不顺利啊?”“你滚开!”听到我语气不对,她知趣地走开了。
“直系亲属里面的某一位……”医生的话如雷鸣般地在我耳边回响。不用说,那就是我哥了。当年听过的风言风语,重又汹涌而来。
那是1990年春天,韩秀丽嫁到我家,新婚燕尔,虽然我们俩都没有什么文化,不会甜言蜜语,但每天同进同出说说笑笑,在那时风气尚未开化的村子里,还曾被老人非议过:“小年轻的,外人面前该庄重一些。”
婚后不久,我去广东打工,1991年春节回家时,每次去村里祠堂那扎堆聊天,总有好事者冲我挤眉弄眼,或者一看我就神神秘秘截断话头。背后被人议论的感觉太难受了,我终于逼一个朋友开了口,“兄弟,这话本不该跟你说,可是村里都在传,说你老婆跟你哥关系很好……”
说真心话,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完全不起疑是不可能的,我也曾暗地观察过哥哥和韩秀丽相处时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什么漏洞来。为了保险起见,过完春节,我还是坚持把她带去广东打工,只是到那儿才几天,还没开始去工厂做事,韩秀丽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只得转头又把她送回老家。
难道,她真的和我哥有过什么?
仓促离家
正在万箭穿心之际,哥哥过来了,把我被子一掀:“老弟,我摩托车呢?你骑出去怎么不骑回来啊?”“医院门口!自己去拿!”哥哥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怎么办?如果女儿真是哥哥的,该怎么办?我和哥哥感情一直还不错,虽然我常年在外打工,但每次回家哥俩都会喝着功夫茶聊天下棋,那种默契早已无价;还有韩秀丽,虽然这些年我们有时一起出去做小本生意,有时她留守我出外,可以说是聚少离多,十几年的相处下来,架也吵过气也怄过,但韩秀丽绝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老婆;最舍不下的是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她也的确非常黏我,这么大了有时还要跟我撒撒娇耍个赖。
怎么办?事情如果闹开,让我可怜的女儿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毁掉的又何止我这一个家庭,还有我无辜的大嫂和侄儿;除去哥哥、妻子、女儿,我的生活又剩下什么?可是委屈自己忍气吞声,又是何等窝囊的男人?
那天晚上,察觉到事情败露的韩秀丽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承认她当时的确和我哥哥好过,得知怀孕后,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谁的,就那样稀里糊涂生了下来……
无法承受这样的心理折磨,我逃也似地回到了武汉,这个难题,还有解吗?
(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
手记:“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可以称为男人?”郑革的难题如同鲍勃·迪伦的这首歌曲,“答案在风中飘”。
老天作弄,非要在这样的年纪给一个男人出这样的考题,郑革内心噬咬的痛苦不难想象,所幸他迄今没有做出太过激的举动,也在设身处地为两个家庭、为兄弟、为妻子、为女儿考虑。如果造就一个真男人的必经途径是对他自尊的无情折磨与重新建立,但愿郑革的这个过程能够短一些,再短一些;经历过残酷的煎熬,但愿他能与身边知情、不知情的亲人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