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 : 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走访了三十多户村民,取得了二十二份调查材料。
仔细比对这些调查材料,他们发现双方对牛的描述非常相似,村民的说法也是难分究竟,虽然只是一头牛,案子却并不简单,在反复分析了这些材料之后,民警终于发现双方对牛的描述上有一处出现了不同。
金官泽: 我们家的牛是十二个月大。
金仁燮的妻子: 我家的牛是十八个月。
两家的牛年龄不同,这一点让民警如获至宝,因为这很可能会给案件的侦破带来突破。于是刑侦队的民警把牛头送到州牧业局,专门请了两位专家对被杀牛的年龄做出鉴定。
很多观众可能都知道,在农村,农民朋友想知道牲口的岁数,就说“看看牙口”,也就是说通过看牙齿就能大概判断出牲口的年龄,那么现在,请来两位专家来看,不久更有把握了吗,牛头送去的当天,结果就出来了。
2005年3月4 日,州牧业管理局的鉴定有了结果:这头牛的年龄在15到18个月之间。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 :这样呢,这个鉴定结论呢,跟金官泽提供的他家的牛是十二个月,这个鉴定结论与他家的牛相差比较大,接近于金仁燮家的牛。
鉴定结论虽然出来了,可两家人都不满意,15到18个月,尽管这个结果更接近金仁燮家牛的年龄,但金官泽说了,这个结果虽然没说是我家的12个月,但也没明确说是你家的18个月啊。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两家都没了主意,正愁着的时候,两家想起了畜牧局专家的一句玩笑话。
金仁燮的妻子: 就是那个DNA鉴定,兽医站站长说的,我问,人的血可以做鉴定,那个牛鉴定不了吗,他说,能鉴定。
DNA鉴定?我没听错吧,这可是高科技,这个小山村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就算是在市里的刑侦大队,也只是给人做过DNA鉴定,而且是在破大案子的时候,每年也就做那么两、三回,现在,这事发展到要给牛做DNA鉴定,是不是折腾得有点过了,可两家人却毅然决然地说:做!
金官泽: 吃了自己家的牛,却被当作小偷,所以面子上挂不住,不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活不下去。
金仁燮的妻子: 在农村必须弄清楚。
两家都同意做鉴定,而且做鉴定的条件也具备,金仁燮丢的那头牛是自家的一头老母牛生的,老母牛还在,现在牛头也有,做个武汉DNA武汉亲子鉴定,看看两头牛是不是母女关系,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可问题来了。
金仁燮的妻子: 兽医站的人说,那个钱花得太多了,这个鉴定的钱要7000来块呢。
7000块钱!这可是相当于好几头牛的价钱!为了一头牛,却要花几头牛的价钱,两家人肯干吗?可他们分头一合计,还是那句话:做。
金仁燮的妻子: 7000我也干,这个房子卖出去我也干。
此时这事儿已经不是一头牛的问题了,而是事关两家人的名誉,两家人似乎都有豁出去的架势,于是两家人马上跟刑侦队联系,请他们帮忙打听到哪里能给牛做DNA鉴定。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法医 李红军: 非常新鲜,而且非常少见,这属于第一次,所以说,当时就为了打听哪能作DNA鉴定,那个地方能做牛的鉴定,打了不少电话,延吉也打,省公安厅也打,最后打到公安部去了,公安部说他们那边可以做。
问题又来了,公安部的物证鉴定中心只接受单位的委托,个人不能去做这个鉴定,于是,两家人不得不再次找到公安局。您猜怎么着?和龙市公安局决定由他们申请做这个鉴定,而且鉴定费用也由公安局来出。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 我们觉得应该把这个事必须调查清楚,是谁的牛应该有个交待,决定派侦查员到公安部进行武汉DNA武汉亲子鉴定。
2005年4月19日,和龙市公安局的法医分别从金官泽家的牛头和金仁燮家的母牛身上提取了DNA样本。当天,一方面出于好奇,一方面出于重视,村干部和村民都到了提取现场。
民警: 12时40分开始,在龙渊村金官泽家附近大道上提取的,当时提取的时候,金官泽,金仁燮,村书记刘仁权,以及部分村民都在场见证,首先采集的是牛头,牛头总共采集了两处地方,总共三份血样,金仁燮家母牛,当时提取血样的时候,是把右耳朵小静脉切断以后提取的。
提取完血样之后,当天晚上,刑侦队的两名民警就坐上火车赶往北京。
鉴定样本送到北京的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两位民警又千里迢迢把鉴定结论带了回来,这鉴定的结论究竟是什么呢?允许我先在这儿卖个关子,但我告诉您,公安局把案子撤了。
民警在龙渊村调查的时候发现一个情况,当地农民都是用散养的方式养牛,每年的春天都把牛放到山上,直到秋天牛才下山,所以常发生东家牛进西家院的情况。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其他方面也调查了,但是没有证据证明,金官泽是盗窃金仁燮家的牛。侦察员回到大队以后,跟大队领导汇报这个情况,刑侦大队领导和法制部门的领导一块研究讨论,决定暂时不立案。
办案民警认为,这起案子应当属于民事纠纷,但事情终究要有个结果,他们建议当事人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就这样,2005年5月12日,金仁燮作为原告将金官泽告上法庭。要求金官泽返还牛款及赔偿误工、交通损失。
一头牛让两家人从村里打到了市里,从公安局又打到了法院,那份来之不易的DNA武汉亲子鉴定结论也作为一份重要的证据出现在法庭上。那么, 这份鉴定的结论究竟是什么?这起将小山村搅得沸沸扬扬的案子,究竟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因为考虑到案子在村里的影响比较大,村民都很关注,同时也是一次难得的普法机会,法院决定,把法庭搬到村子里现场审理。得知这个消息,小山村又沸腾了。
7月7日一大早,只要在村子里的人都来到了村委会大院,这个时候两位当事人还没有出现。
八点半,两位当事人也前往村委会的临时法庭。
金仁燮赶到法庭的时候,他的委托代理人也到场了,两人一见面,代理人就告诉金仁燮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本为他出庭的证人今天一个都没来。
记者: 你今天不要证人了?
金仁燮: 不要。
而在现场的另一间屋子里,却整整齐齐地坐着金官泽地四个证人,他们当中居然还有一位是原告金仁燮的亲戚。
记者: 你既然是原告的亲戚,你给被告作证了,那原告会不会生你的气啊?
被告的证人: 那也没关系,我就是按事实说。
金官泽这边先后有四位证人证明牛是他家的,但是对于牛究竟是谁家的,那份DNA鉴定的结果才是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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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被告双方为了一头牛打起了官司 |
检验报告说:龙渊村村民金仁燮与金官泽为牛的归属发生争执,要求对所争议的牛进行武汉亲子鉴定,送检物证材料是金仁燮家母牛的血纱布一块以及被杀牛的血纱布一块,通过在遗传分析仪上进行检测,得出的检测结论是:金仁燮家母牛的DNA序列与被杀那头牛的相应序列相同。
法院判决:金官泽赔偿金仁燮人民币1350元。
审判长: 双方当事人虽然争执这个牛是属于自己的,但是都否定不了由公安部所做的DNA鉴定结论,以及州畜牧局有关牛年龄的鉴定,所以,这两项鉴定结论对本案事实异议的裁判起了很大的作用。
案子结束了,两家人都很平静,村民也很满意,毕竟这个让他们牵挂了半年之久的悬案,法律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 金仁燮家的牛和金官泽家的牛很可能在一块玩,在一块吃草,在一块散放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两家都有大牛,这样金仁燮家的小牛也跟着金官泽家的小牛,跟回来的可能性也有。
为了这头牛,从偏远的小山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一直到首都北京。从镇政府的司法站,到边防派出所、市公安局刑侦队,又到公安部的物证鉴定中心,还问过兽医站的医生、市畜牧局。可能有人会说,这两家人怎么这么“轴”啊,不就一头千把块钱的牛吗,干吗这么折腾,有些人不理解,但我理解、完全可以理解,就像两家人说的 “名誉很重要,清白很重要”。不光我能理解,和龙市的司法人员更理解。
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 李春植: 一头才八百块钱的牛,对一些人来说是小事,但对那些农民来说是大事,损失是不大,但是这么犟起来以后呢,都要面子,都要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掰不清这个事的话,两家的矛盾可能进一步激化。
眼下我们常说“构建和谐社会”,和龙市人民法院和公安局的做法告诉我们,构建和谐社会正是从身边的一点一滴做起。